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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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禦史臺獄中。

周必正站在牢房門前,厲聲道:“沈白洛,沈潛已經招認是楊萬石指使放火,又殺死倉曹參軍胡延慶,你還要抗拒到什麽時候!”

沈白洛被綁在柱子上拷打了許久,剛剛愈合的傷口早已撕裂,鮮血淋漓。可他多少也猜到放火的另有其人,況且素日裏沈潛與楊萬石十分親近,又讓他如何相信沈潛會告發楊萬石?沈白洛只是咬著牙嘶聲說道:“殺死胡延慶的是個胡人,放火的也是那個胡人,胡延慶留下一封信在雲州倉東廁門前的青石下,你們快去找信,快去找那個胡人!”

“哪有什麽信,哪有什麽胡人?滿嘴裏胡說八道!”周必正怒道。

“跟他說什麽廢話?”範溫趺坐在門外榻上,冷冷道,“帶沈潛過來!”

沈白洛已經多日不曾見過沈潛,聽他這麽一說,忍不住伸著脖子,拼命向牢門外看去,不多時就見兩個獄卒押著沈潛往這邊走來,沈白洛掙紮著高聲叫道:“阿耶,阿耶!”

沈潛聽見了,一時間老淚縱橫,急急向前跑了幾步:“白洛,你可算醒了!”

沈白洛越發掙紮得厲害了,牽動了傷口,鮮血不停地往外湧:“阿耶,阿娘呢?小妹呢?她們在哪裏,她們怎麽樣?”

“她們……”

沈潛剛說了兩個字,周必正便打斷了他:“沈潛,讓你過來,不是聽你說廢話的,好好管教管教你兒子,告訴他該說什麽,不該說什麽。”

沈潛這些天裏吃足了苦頭,往日裏的志氣早已消磨得幹凈,一句話也不敢辯駁,忙向沈白洛說道:“白洛,楊萬石為了銷毀盜賣儲糧的證據,命人殺死胡延慶,又放火燒了義倉,此事是你我親眼所見,白洛,你老實招供,千萬可別亂說!”

“阿耶,”沈白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怔怔說道,“你,你……”

他想教他節氣大義的是父親,教他堂堂正正做人的也是父親,為什麽事到臨頭,反而是父親不肯說實話?

“沈白洛,想起來了嗎?”範溫冷冷問道,“要不要招供?”

他不能背叛父親,卻亦不能昧了良心。沈白洛低下頭,澀澀說道:“沒什麽可招的,我什麽也沒看見,什麽也不知道。”

“白洛!”沈潛急急說道,“你快些招吧,別胡說了!”

“阿耶,”沈白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,“我的確什麽也不知道。”

他低下頭,再也不肯開口。

“來人,上刑。”範溫冷冷道。

“中丞,下官近來新想出一個花樣,叫做仙人登梯,”周必正笑道,“就讓沈白洛試試吧。”

沈潛心裏一緊,連忙道:“白洛,你快些招了吧,別自討苦吃!”

沈白洛還是不說話,邊上的獄卒很快上前,用粗麻繩捆緊他的雙手,跟著將麻繩穿過橫梁,將他吊起來,又在他腳下放了一塊插滿尖刀的木板,刀刃沖上。

這橫梁的高度比沈白洛矮了一大截,只要他兩腿伸直,雙腳必定會被木板上的尖刀穿透,沈潛看見沈白洛拼命往上縮,可手腕上捆著麻繩,根本使不上力氣,麻繩深深勒進肉裏,兩只手腕都變得紫黑,可兩只腳看看就要踩上刀尖。

沈潛心驚肉跳,耳中聽見周必正問道:“沈白洛,招不招?”

“我,什麽也,不知道。”沈白洛滿頭大汗,身上淌著血,腳下挨著刀,卻還是不肯松口。

“來人,”範溫涼涼地說道,“把沈潛也吊上去。”

沈潛一下就慌了,高叫道:“白洛,你還不招嗎?你是要害死你阿耶嗎?”

沈白洛眼看獄卒上前扭住沈潛,眼中不由得流下淚來。他大不了拼著一死,可父親呢?是要昧著良心作偽證去坑害別人,還是眼睜睜看著父親受罪?

走投無路之下,沈白洛放棄掙紮,兩腳向著刀尖上落下,卻在這時,牢房外傳來一聲低喝:“住手!”

一個五十多歲年紀,三綹長髯,頭戴進賢冠的男人走了進來,沈潛認出來是去年剛升相位的蘇延賞,連忙叫道:“蘇相,蘇相救命!”

範溫和周必正連忙起身相迎,就聽蘇延賞問道:“範中丞,這是做什麽?”

“奉旨查案,”範溫道,“事關機密,還請蘇相回避。”

“陛下命你查案,幾時讓你動用這種惡毒的私刑?”蘇延賞皺了眉,道,“這種酷刑之下,有幾個不屈打成招?快把人放下來!”

獄卒不敢不聽,正要上前放人,範溫高喝一聲:“不許放!”

他轉向蘇延賞,一臉倨傲:“蘇相,此乃是禦史臺獄,不是你刑部大獄,我這裏的事,蘇相怕不是管不著。”

“刑部主管天下俘囚,刑部侍郎更有巡囚之責,此乃我正當該管之事,今天既然看見了,就決不許你濫用酷刑,屈打成招!”蘇延賞厲聲道,“快把人放下來!”

獄卒再不敢耽擱,急急放下沈白洛,範溫恨恨說道:“蘇相,明日你我到禦前再說!”

蘇延賞淡淡說道:“我也正想去禦前說說。”

他看了眼沈白洛,見他渾身是血,左胸處更是連衣裳都染透了,便道:“速速給這個人犯上藥止血。”

話音未落,沈白洛一偏頭,再次昏暈過去。

親仁坊中。

沈青葙低著頭,去解裴寂腰間的金帶:“今天阿嬋來過。”

裴寂低低地嗯了一聲。

他垂目看她,她穿著一件牙色的短襦,一低頭時,後頸從衣領裏露出來,瓷白的肌膚上幾點淡紅的印痕零星錯落,是他昨夜留下的。

裴寂心裏一動,伸手撫了上去:“她來做什麽?”

肌膚相觸,沈青葙一個激靈,油然生出一股懼意,卻在這時,噠一聲響,帶扣解開了。

後頸上越來越熱,他手心像是帶著火,燒得她害怕到了極點,又無處可躲。沈青葙極力支撐著,低聲道:“韋郎君為著我家的事惹惱了韋郎中,挨了打,阿嬋求我過去勸解。”

耳邊又傳來漫不經心的一聲嗯,他的手只是撫著她的後頸,慢慢摩挲著,流連往覆,沈青葙急急補了一句:“我沒去。”

她如今,卻是乖得緊,知道瞞不住,便早早來說,亦且連稱呼都叫得這麽生疏。裴寂低頭,在她眉間落下一吻:“很好。”

他的手順著衣領,滑進了她的襦衫,觸手全是柔膩,昨夜裏食髓知味的感覺重又漫上來,裴寂心想,也許今夜,他也未必能忍得住。

沈青葙按住了他的手,聲音有些微微的顫:“廚房備了飯食,我讓她們送上來吧。”

“我在外面吃過了。”裴寂松開她,脫掉外袍在榻上坐下,道,“你哥哥醒了。”

沈青葙驚喜之下,一時間忘了害怕,飛快地追到他近前:“他的傷好了嗎?”

“沒好。”裴寂一伸手,將她抱起來放在膝上,嗅著她發間的香氣,“眼下最棘手的是,範溫正在拷問他。”

範溫,那個有名的酷吏,長安人稱範豹,道是落到了他手裏,不死也要脫層皮。沈青葙六神無主,顫著聲音摟住了裴寂的腰,哀哀叫他:“三郎,三郎。”

裴寂無聲地嘆了口氣。非得要有求於他,才肯這般主動親近麽?

“我正在想辦法,”他的手隔著衣裳,撫摸著她的後背,聲音低緩,“你放心,我既答應過你,就不會食言。”

“三郎……”沈青葙窩在他胸前,淚眼模糊。

耳畔傳來他的心跳聲,咚、咚、咚,很穩很沈,一下接著一下,像首永遠不會有任何動蕩的古曲。沈青葙頭一次意識到,這聲音這氣息,竟然有種讓她安靜的力量。

他答應過她的,之前他答應過的事,還沒有做不到的。

“你也不要總想著別人,”裴寂低著頭,吻著她的頭發,心裏的憐惜越來越濃,“也該為你自己考慮一二。”

她還有什麽自己可想?沈青葙掉著淚,她如今一體一身,都已經被他占了去,也唯有救下哥哥和爺娘,也不算她白白糟汙這一回。

“青娘。”他的聲音越來越低,越來越熱。

昨夜那撕i裂的痛楚瞬間閃回,沈青葙白著臉,急急引開話題:“三郎,阿嬋近來是不是有些古怪?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婢女,是怎麽能找到這裏來的?”

那只在她身上游走的手停下了,又過片刻,裴寂捧起了她的臉。

他沈沈地看著她,鳳目中有一絲憐憫:“青娘,阿嬋是你父親的女兒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又想看色批欺負我女鵝,又覺得女鵝可憐,矛盾死我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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